“一带一路”上的普通人：推动非洲车轮的中国师傅

时代周报记者 付聪 发自广州

“我的肯尼亚教学之行，就是带着让中国铁路走出国门的想法来的。”正在非洲肯尼亚铁路职业技术学院教书的马力对时代周报记者说道。马力是昆明铁道职业技术学院的一名教师，2017年1月5日，因西南交通大学的蒙内项目铁路技术人才培养计划来到肯尼亚。目前，蒙内铁路已进入联调联试阶段，预计将在今年6月通车试运营，马力正忙着给蒙内铁路机车副司机班的学生做最后的入职培训。

肯尼亚地处东非赤道附近，是中国“一带一路”政策上的沿线国家。蒙内铁路连接肯尼亚首都内罗毕与东非第一大港蒙巴萨，同时也是肯尼亚百年以来新建的第一条铁路，是“一带一路”政策落地的重要项目。它由中国路桥工程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中国路桥”）承建，全长480公里，完全采用中国标准、中国技术、中国装备。“目前，（非洲的）学生们对中国铁路的认识并不多，但大都知道‘一带一路’。很多学生还会从网上去查关于‘一带一路’的报道，希望中国能带着非洲一块儿发展，更多的学生对我说，希望以后可以到中国去看一看。”马力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2014年5月11日，李克强总理在出席肯尼亚蒙内铁路项目融资协议签字仪式时提出：“中方愿同各方分享铁路建设方面的技术和经验，积极开展设计、建设、装备、管理、人才培训、项目融资等合作。”此后，“中国路桥联系到了西南交通大学与肯尼亚铁路局铁路培训学院，我们三方合作进行铁路职业技术人才培养，为蒙内铁路运营储备人才。” 据西南交通大学西外国语学院国际培训部主任温郸冰对时代周报记者介绍：“这些接受培训的非洲学生都将在学院里接受考核，通过考核才有机会在蒙内铁路上工作，他们都很关心自己以后的工作呢。”

2015年12月4日，习近平主席在出席中非合作论坛约翰内斯堡峰会时，宣布了对非“十大合作计划”，其中包括中非基础设施合作计划。肯尼亚交通运输部首席秘书伊伦古·恩亚柯拉曾公开表示，肯尼亚政府将把培养大批能够运营现代化铁路的人才作为一项重点工程来抓。

目前，整个蒙内项目铁路技术人才培养计划已经开展了两期。第一期的培训在2016年4-8月，共招收了102人，目前这102人已顺利结业并派往蒙内铁路沿线的工地上实习；第二期的培训则从2016年10月开始，截至2017年2月，共有800多名学生。

高徒得有名师带。为了第二期培训，西南交大派出了包括昆明、陕西、郑州、湖南、武汉等7所铁道职业技术学院的专业讲师52人远赴肯尼亚，立志把中国的铁路专业知识交给他们的非洲学生。从“中国师傅”的团队看，师资力量强大。据温郸冰介绍，第二期52人的教师团队都来自国内的一流铁路院校，并拥有长期的教学经验，“马力老师拥有28年的从教经验，还有来自郑州铁路职业技术学院的时蕾老师，拥有18年的教学经验”。从培训内容上看，目前的培训针对机务、车务、工务、电务、车辆五个工种，开设了25个班级，一共包含14个相关专业（副司机、机车维护、信号、通信、电力、客运、货运、列车乘务、行车、调车、客车、货车、线路工、桥梁工）的学习。

时蕾负责教授车辆检测技术。2月12日，时蕾第一次踏上了肯尼亚的红土地，抵达教书地点时，她承认：“学校的公共设施确实比较简陋。”教学地点是当地的一所铁路职业学校改造而成的，十分破旧，校舍与铁路实训场地都还是20世纪60年代建设的，部分铁路实训的设备甚至有百年以上的历史。

除了教理论，中国师傅们还教实训。尽管中国方面曾对部分教室进行了重新修整，并添置了一些教用教具和模型，但很多时候，还需要教师们开动脑筋，就地制作教具。马力对时代周报记者回忆说：“我们设计开发了一些实训科目，例如开展桌面演练项目，让学生通过理论与实训的融合，完成作业标准、作业程序的学习和掌握，起到了很好的教学效果。”

据了解，在教学模式上，中国师傅们采取“专业教师+翻译”和“专业教师英文授课”的教学模式。有时候，因为某个老师英语发音不标准，这些非洲学生们还会热心更正老师们的发音。带队的英语老师是西南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翻译中心主任戴若愚，他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对中国师傅们来说，最大的困难在于“中外教学思维的差异”，“在国内，老师可能会更倾向于顺着时间逻辑讲，但在外国，你可能必须直接先讲重点。”

这些中国师傅已经习惯了白天上课，晚上加班写讲义。时蕾告诉时代周报记者：“非洲的学生喜欢直观的教学方式，我们就在PPT中加入了大量的图片，还到现场拍摄视频，让学生能通过图片和视频学习专业知识。翻译老师更辛苦，客货车加起来共9门课程，三个翻译老师经常是对着电脑一坐就是一天，根本没有周末。”

非洲学生爱提问

温郸冰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从当初的招生条件看，第二批800余人的非洲学生，资质并不低，“全部都拥有铁路相关专业大专以上的文凭，素质优于国内高职院校的生源。他们还有实际的工作经验，但自身的生活压力很重”。

评价自己的非洲学生时，马力依然清晰地记得他到肯尼亚教授第一堂课时的情景，“教室里，一双双白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马力对时代周报记者回忆，“没人玩手机，每一个学生都在专注地听讲、做笔记。”

这些非洲学生每天上课都要跋山涉水。内罗毕的交通非常不发达，早上6点就开始堵车。时蕾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我们教的学生，很多家里离学校很远，很多学生早上4点钟就要起床，赶3个多小时路程，抢在8点钟上课前到。” 一位叫SIMBA的学生，给马力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学习很刻苦，上课提问最多，但家里条件很差，住的房子很小，也没有床。他常常中午不吃饭，说吃了午饭，怕下午上课打瞌睡”。

几位在肯尼亚教书的铁职老师均总结认为，“勤学好问”是非洲学生最大的特点。每当有听不懂老师讲课的地方，他们都会直接打断老师的讲话，“question？”“question？”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中国老师们只好先教会他们，提问之前应该先举手。非洲学生们最关心的问题是铁路给国家带来的效益、就业率以及将来的可持续性发展。“20年后，我们建的铁路设备老化了怎么办？”非洲学生对于细节的“好问”更是突出，时蕾对时代周报记者提及：“他们会对每个细节提出问题，大的方面有车辆类型、作用、结构、功能等。小的问题具体到数据的设定，零部件的名称来源。”

非洲学生太认真了，以至于闹了一些笑话。时蕾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某次实作训练检查某个零部件的螺栓是否松动，“你给他演示的时候是从左往右检查，那么他们就一定也是从左往右，如果哪个同学是从右往左检查，就立刻有学生指出来不行，必须从左往右。搞得我们也是哭笑不得”。

                                                             蒙内项目铁路技术人才培养“三步走”

目前，蒙内项目铁路技术人才培养计划第二期的学员仍在学习中，培训时间将持续到今年年底。结业后，将全部派往蒙内铁路沿线的工地实习。

今年5月14日，“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即将在北京召开。肯尼亚的国家元首已经确定出席本次高峰论坛。本次高峰论坛的议题之一是规划长远合作愿景。根据远期规划，未来的蒙内铁路将连接肯尼亚、坦桑尼亚、乌干达、卢旺达、布隆迪和南苏丹等东非6国，规划全长2700公里，建成后将成为东非一条铁路大动脉。

“能够来这里参加培训教学工作，感到很自豪。同时能为国家‘一带一路’的发展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也感到很骄傲。”时蕾告诉时代周报记者，“私下，非洲学生其实对中国很好奇，他们希望自己有机会去中国，经常会问我们一些国内的生活情况，比如平时的娱乐方式，中国的饮食等。”马力向时代周报记者强调：“很多学生还会从网上去查关于‘一带一路’的报道，整体对‘一带一路’将带来的收益期待很高。”最新数据显示，蒙内铁路已经为肯尼亚人民提供了累计超过3.8万个工作岗位，当地雇员占总员工的比例约90％。

温郸冰告诉时代周报记者，蒙内项目铁路技术人才培养计划目前还处在第一阶段，后续还会有两个阶段。到第二阶段，中国路桥将投资建设“中肯友谊-肯尼亚铁路培训中心”，由西南交通大学负责该中心的后期教学和运营工作。在中心投入运营之后的七年时间内，将为蒙内铁路提供绝大部分运营所需的一线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第三阶段时，由中国路桥引荐，西南交通大学将与内罗毕大学就铁路高层次人才培养达成具体合作意向，为肯尼亚高层次铁路人才培养提供国际化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