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钱小岩
下了飞机,拨开如同上海地铁高峰时一层又一层的人群,一个中国亭楼式的柜台逐渐清晰起来,对联横幅、红灯笼、中国结、福字等中国元素装点着服务柜台。
这是第一财经记者从上海出发,经过11小时30分钟长途飞行后看到的场景。柜台旁的阿姆哈拉文(埃塞俄比亚官方语言)提醒着你已进入埃塞俄比亚,而这里是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下称“埃航”)设在博莱国际机场的中文服务柜台。
等在中文柜台前询问的,有一脸兴奋背着户外用具的游客,也有西装革履冷静从容的商旅乘客,更有略带焦虑不安表情,或许是第一次来非洲“淘金”的务工者。
中国元素在这一机场的存在还有其他微妙的体现,不少商店的销售人员都会说一点简单的汉语,当然,这在世界各地的国际机场中已司空见惯,而不同的是,第一财经记者惊奇地发现,有人的普通话带着四川口音,有人带着广东口音。可见,他们的汉语可能并非仅从乘客那学来的。
非洲的中转站
虽然埃塞俄比亚几乎没有石油、天然气或其他贵重矿物,但是经济发展迅速,是非洲非能源资源富集国中保持快速增长时间最长的国家,现为东非第一大经济体。这其中的中国元素值得一提。
中国驻埃塞俄比亚大使谈践曾表示,中国和埃塞俄比亚在“一带一路”倡议下开展了多领域合作。在基础设施领域,中国企业建设的连接埃塞俄比亚和邻国吉布提的亚吉铁路是埃塞俄比亚经济大动脉。
此外,埃塞的阿瓦萨工业园,是由中国土木工程集团有限公司在短短9个月内建成的。各国和国际组织间的合作也稳步推进。以埃塞的新铁道学院为例,是中国出资并建设学校的基础设施,而世界银行和欧洲机构在制定课程和商业规划上提供援助。
图:位于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的非盟会议中心,是中国在非洲援建的代表性项目之一。新华社图
有这么多中国人在此聚集,也要归功于埃航。
埃航目前每周有多达34个航班连接中国与埃塞俄比亚。到达后,埃航提供了从首都亚的斯亚贝巴中转到非洲30多个国家、50多个城市的航线。因为埃航,使得埃塞俄比亚成为当前很多中国人进入非洲的第一站。来自中国外交部的数据是,埃航每天服务约4000名中国旅客。
埃航蒸蒸日上的发展在3月10日受到了重大挫折。一架从亚的斯亚贝巴飞往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客机在起飞后不久坠毁,机上157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全部遇难。
这条航线连接着亚的斯亚贝巴和内罗毕这东非的两大都市,每天有四班,是埃航在非洲频次最高的航线。
事故使得埃航吸引了全世界的注目。虽然该航班所使用的客机波音737MAX目前看来难逃其咎,但对于埃航本身,也难免是一个信心的打击:乘客们会不会从此远离埃航?
多年从事非洲商贸和咨询工作的陆璟皓,每年有60~70次在非洲大陆飞行的经验,这让他在这个问题上很有发言权。当面对这一询问时,他毫不犹豫地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他仍会搭乘埃航班机,并且在他眼里,“埃航仍是非洲最好的一家航空公司”。
非洲第一大航企
目前无论是拥有的飞机架数、航线数量还是乘客数量,埃航都稳坐非洲第一大航空公司的交椅。
除此以外,它也是少数几家在非洲大陆能够实现盈利的航空公司。在2017~2018财年,埃航的利润为2.45亿美元(约合16.5亿人民币),运送乘客达1060万人次。
埃塞俄比亚是非洲为数不多的未曾经历殖民统治的国家。埃航由埃塞俄比亚末代皇帝塞拉西(HaileSelassie)于1945年创立,他希望把发展商业航空公司作为经济社会现代化努力的目标,并且摆脱国家贫穷的形象。
事实上,这是个睿智的决定,埃塞俄比亚地处山区,发展航空可以有效弥补公路和铁路建设的不足。
如今的埃航是第一家接收并运营波音787梦想客机和757货机的非洲航空公司。第一财经记者在博莱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看到了成排的787客机,陆璟皓也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就他乘坐的经验来看,埃航的客机是非洲航空公司中最新的。
根据数据统计,埃航机队的平均机龄为5年多,相比西方的航空公司十分年轻:例如,英国航空为13.5年、联合航空为15年、美国航空公司为10.7年。
资料来源:埃航年报。
包含此次事故,埃航客机共发生过四起重大空难,但仍然是非洲最为安全的航空公司之一。2010年埃航飞机在黎巴嫩首都贝鲁特起飞后不久便坠入地中海。根据黎巴嫩的调查,认为是飞行员失误所致,而埃航认为是蓄意破坏,雷击或地面射击造成的。1996年的一起是因为航班被劫持后燃油耗尽而坠毁。1988年的一起是因为鸽子卷入发动机所致。
与埃航的优秀相比,作为非洲枢纽空港的博莱国际机场就要逊色许多。它不但没有赢得非洲最佳机场的封号,而且常常成为旅客诟病的对象。
机场正如文章开头所述的那样拥挤,公共座位成为稀缺资源,很多人干脆在地上打起了地铺。虽然有WiFi覆盖,但是常常连不上,连上了也速度极慢。机场商店的商品也不够丰富。
要怪就得怪埃航了。在2003年,博莱机场建起了全新的航站楼和3800米长的跑道,成为非洲最大的机场之一。中国参与了当年主要工程援建。但这完全跟不上埃航的快速发展,机场的设施很快就不够用了。
2017年,博莱机场新航站楼扩建项目启动,由中国交通建设集团承建,扩建后的机场年运力约为2200万次,为老航站楼运载能力的三倍多。新航站楼在2019年1月正式竣工启用。虽然硬件上得以更新,但是其他的服务问题仍然存在,依然有很多提升的空间。
飞邻国要去欧洲转机?
除了自身良好的运营,埃航目前还在持续扩张,并帮助其他的非洲航空公司。
2013年埃航帮助恢复了马拉维航空公司,目前拥有其49%的股份。2018年8月底,埃航又宣布获得乍得航空49%的股份,而乍得政府保留51%的股份。2019年1月,埃航又与赞比亚政府达成了重启该国国有航空公司的协议。
帮助倒闭的国家航空公司恢复运营,在非洲大陆上逐步建立区域基地,使得埃航非洲航空公司头把交椅的地位更难以撼动。
为了对抗埃航在非洲的垄断地位,毛里求斯航空、南非航空、卢旺达航空、肯尼亚航空计划于2019年3月成立首个非洲民航联盟,抱团取暖以提升收入。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上述这些互相竞争的航空公司大多都位于东非。而西非的情况却很不相同。陆璟皓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西非各国之间的通连性很差,常常为了去仅有1小时航程的邻国,要绕道欧洲转机,路上耗费十几个小时。
造成这一现象有多种原因,如原英属殖民地国家与原法属殖民地国家交往较少。但更为重要的原因在于,不少西非国家害怕其他非洲国家的航空公司对本国航空市场造成威胁,所以拒绝其进入,同时只授予非洲以外的航空公司有限的航权。
在这种情况下,西非各国间少有航班往来,市场垄断推高了经营成本,机票价格高企,航空业发展缓慢。
非洲社会团体长期以来致力于完全放开非洲国家之间的航权。早在1988年,一些非洲国家就同意航空自由化,并在之后达成了协议,但最终没有得以执行。非洲联盟在2018年正式启动了非洲单一航空运输市场,已有23个非洲国家加入。
在单一航空市场内,非洲大陆的航空公司将被允许连接任意两个非洲城市,如此可以加强非洲国家之间的联系,并降低机票价格。
非洲拥有全球16.75%的人口,但是只占全球航空业载客人数的2%到4%,并且70%以上的非洲天空为非洲以外的公司所占据,非洲国家之间如果最终放弃保护主义,落实单一航空市场,将会为非洲民航业发展注入新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