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工厂搬到非洲

“中国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已经到了向外转移的时候。”1月16日，在“一带一路”战略构想研讨会上，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名誉院长林毅夫如是说。向哪儿转移？他提供了一个方向：“非洲可以成为未来世界制造的工厂。”

到场的一位企业家也用自身经历证明，投资非洲是如何诱人：华坚集团在埃塞俄比亚设厂，当地工资水平只有国内的1/10，劳动力成本占总成本的比重能从22%降到3%，有19%的利润空间。

她坦承，在那里也会遇到很多问题，但更重要的是，非洲的政府已经把企业发展“看得很重要”，晚上给部长打电话，第二天一早就能得到约见，这给了他们“巨大的信心”。

19%的利润空间

“到广东、福建、浙江、江苏等地考察，发现沿海很多地方经济非常萧条，令人着急。”林毅夫表示。

据林毅夫介绍，历史上，工业革命后所有的成功国家，除了少数几个石油输出国，都是从劳动密集型产业开始的，然后随着劳动力成本逐渐丧失比较优势，再转移出去，“如果不转移，只能死在国内，那样我们积累起来的技术、管理、国际渠道等比较优势都将丧失”。

过去中国企业走出去，大多是抢占当地市场，或者投资资源项目，往往会与当地的利益诉求发生矛盾；而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过去后，可以帮助当地解决就业、增加出口、培养人才，当地政府非常欢迎。

林毅夫表示，中国的制造业雇佣人数高达1.24亿，如果承接国人口规模太小，那它工资水平的“池子”很快就会满了。例如，以前越南制鞋业的工资只有中国的1/4，而我们的产业转移过去后，现在的工资水平已经达到中国的一半，“增速甚至比我们都快”。不光是越南，柬埔寨、孟加拉等国也是这样。

“看来看去，世界上只有非洲能够承接我们这么大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的转移。”林毅夫说，非洲的情形非常像中国上世纪80年代初，大量人口闲置在农村，而且都是年轻人。

林的判断已得到事实证明。2012年，中国最大的女鞋生产集团之一——深圳华坚集团在埃塞俄比亚总理亲自招商的情况下决定到当地投资建厂，从决定投资到投产只花了3个月时间，一年之内就让埃塞俄比亚制鞋业的出口总值翻了一番，还解决了当地2000人的就业。

华坚集团埃塞俄比亚项目负责人海宇告诉《华夏时报》记者，国内一个劳动力月薪是500美元，而在埃塞俄比亚这一数字只有50美元。虽然非洲工人的劳动效率低一些，刚去的时候甚至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发工资那天，1/3的工人都跑掉了，15天以后才回来；但是，经过他们的一系列培训，一年后已经可以做到中国效率的70%。

海宇分析称，在中国，劳动力成本占总成本结构的22%。如果非洲的劳动效率能够达到中国的70%，那劳动力成本占总成本的比重就能下降到3%，这里面有19%的利润空间，要知道目前中国许多制造业企业的实际利润只有5%。

另外在贸易方面，非洲与欧美之间基本是零关税、零配额。以制鞋业为例，贸易成本甚至可以降低35%。

现在非洲的政府已经明白，造血比援助更重要。“有一次我跟埃塞俄比亚工业部长一起到郊区访问，看到穷苦的孩子吃不饱饭，决定以企业名义捐助10万美元，但工业部长看到支票后说，我们不要你的‘鱼’，我们更希望你来教我们‘如何捕鱼’，希望你拿这个钱帮我们培训工人。”海宇说。

华坚集团在埃塞俄比亚成功后，当地政府于2013年设立了第一个工业园区，一期有22个厂房，目前已经全部出租出去。承租方有来自土耳其、韩国、中国台湾等地的企业。林毅夫表示，国际投资者已经认可了“非洲可以作为现代制造业基地”的看法，国际买家也开始在非洲下单。

“抱团出海”

海外投资，问题多多。例如安全问题，中非发展基金董事长迟建新表示，如何保证海外经济利益的安全，保证人员安全，这方面我们现在并没有准备好。

海宇坦承，自己在非洲也遇到了很多问题。例如，清关时把鞋刷当做牙刷，要求付费，把打孔机当成武器，不让进关等。

没有准备好的还有很多。国务院参事汤敏表示，我们的风险承受能力，不仅指企业本身的承受能力，还有整个风险分散的机制，我们的金融体系能不能帮助企业把风险分散掉，这些都是不足的，“可能要交很多学费。”

不过，汤敏认为，很多东西都是问题出来以后才能去解决，很难说把它们都解决了再出去，“那就是猴年马月了。”

海宇也强调，“不要低估了中国民企的能力。”加入华坚集团之前，她曾任某国际金融集团副总裁、驻中国首席精算师。按照国外对创业的理解，打比方说，当你看到一只老虎，要先研究好老虎的习性，然后再去降服它。而华坚集团给她最大的感触，就是先要跳到老虎身上，然后再考虑怎么降服它。

办法总是有的。林毅夫表示，如果单个企业没有准备好，可以“抱团出海”。我们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在每个地方都是产业集群的形式，相对集中。如果地方政府能够组织起来，跟承接国协调好，设立工业园区，就能起到一定的帮助作用。

汤敏表示，国际上通常采用金融手段、保险等方式分散风险，世行、亚开行甚至有专门的政治风险担保。别的国家到中国来投资，它们的银行、保险等金融机构也都会跟过来，但这方面是我们的弱项，我们虽然也有商业银行到国外去，但基本还没有这些业务。

此外，林毅夫表示，我们现在的对外合作“政出多门”，商务部、财政部、外交部、农业部，甚至还有中国进出口银行、中非发展基金等，都有一部分对外援助的基金，很分散，形不成合力。要借鉴发达国家经验，成立一个统一协调对外合作关系的“对外发展合作部”，把这些资源整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