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荷枪实弹的一名利比亚男人远远见到记者,就挥动手,大声喊道。
这里是班加西城郊的一大片区域,班加西人把这里叫做“中国城”。它是中国建筑工程总公司承建的一片住宅小区,叫“新班加西小区”。一群班加西临时政府的安保人员负责保护着这个快完成一半的项目。他们希望中国人能早点返回,完成这个班加西最大的住宅项目。今年2月,中国建筑工程总公司工作人员撤离该项目。
1万多中国人曾在“中国城”工地工作
叫它“中国城”似乎并不为过。它靠近地中海,我们雇用的利比亚司机开着车围绕工地转了一圈,差不多用掉半个小时。
“新班加西”占地1770公顷,包括大块绿地,计划修建200栋楼房,总共2万套房子,供15万人居住。这里还打算建学校、医院、足球场、篮球场以及8个清真寺。
中国建筑股份有限公司2月底在官方网站发布公告称,“我公司2007年进入利比亚从事工程承包项目,目前在施工程均为政府国民住宅项目,工程规模为2万套,累计合同额约合176亿元人民币,工期40个月。项目已完成工程量近半,原预期盈利较为理想。由于利比亚安全形势发生重大变化,公司已按我国政府统一安排,陆续撤回全部在利比亚从业人员,项目暂时中止。虽然目前项目经营层面没有产生亏损,但人员撤离将发生一定费用,项目待施合同额占公司合同总额的1%左右,伴随利比亚政局走势,项目后续进展将存在不确定性。”
那个荷枪的男人叫Faraj Alorfy,隶属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下面一个类似警察部队的机构,和多名同事一起负责这个住宅区的安保工作。当然,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中国公司以前雇用的保安。
据他介绍,从2月份利比亚发生革命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布置这里的安保工作。现在,他们每天轮换,24小时驻扎在这个地方。
曾经有1万多名中国工人在这里工作。当地人告诉记者,2月份当这里发生骚乱时,中国人全部撤走了。
小区曾爆发激战,楼房外墙有弹痕
利比亚时间9月6日中午,3辆运载反对派武装坦克的车辆开过“新班加西”小区门口。
小区地处班加西西郊,原本非常安静,但是战火也燃烧到了这里。
记者在这个小区看到,房子一般都有六七层,大部分房子的主体结构已经完工,也有些框架已经完成,正在砌砖,而一些房子则连墙面都已经粉好。灰浆桶和工程车静静地躺在工地上,似乎在等待他们的主人归来。
卡扎菲的军队曾经和反对派在这片区域激战。在安保人员驻扎的门口,记者就看到了地上洒落的大量子弹壳。小区很多楼房外墙有被炮弹击中过的痕迹,弹孔也随处可见。
在路边,记者看到多辆被炸毁的坦克和汽车,当地司机说这是卡扎菲的军队准备,“被法国人炸掉的。”
“希望你们中国人早点回来”
一个叫做普拉新(音)的利比亚男人小心翼翼地从水泥砖堆积的大门口探出头来,看见我们几个中国面孔后,用蹩脚的中文喊着“你好”。
他是这个工地上中国公司雇用的当地吊车司机。中国人撤走后,他奉命和其他几个工人看守小区。临时政府的安保人员和公司保安驻扎在前面,而他们守在靠地中海的后门。
他们手里有枪。在局势完全稳定之前,这里显然不会是净土。各种敌对势力或者流亡人员,完全可能潜入这里栖身。
他们没有太多的事情,每天在工地巡视,吃饭,祷告,每天的日子很单调。但在日照强烈、气温比长沙夏天更高的班加西,这里肯定不是一个好呆的地方。
他们已经在这里坚守了半年。“希望中国人早点回来。”普拉新说。中方的经理曾表示,会过来看看,但要等到局势完全稳定后才会过来。
据悉,中国人在利比亚的投资主要是建筑、通讯等方面,今年中国政府成功组织了3.5万名中国人的撤侨行动,如今在利比亚活动的中国人,大概只有为数不多的记者了。
工地安保负责人Faraj Alorfy也说:“希望你们中国人早点回来。”他顿了顿:“不过安全第一。”
[利比亚日记]
班加西巧遇“中国通”
晓拉拉,一个奇怪的中国名字,出现在由北京市公安局交通管理局所签发的驾驶执照上。驾照上显示,其所有者的住址在北京市石景山区,而国籍属于利比亚。 三十而立的他,在班加西有两家加工厂,生产一次性纸杯,除此之外,他还经营服装、鞋帽和家具生意。加工厂的机器来自宁波和台州,服装、鞋帽都从北京动物园批发市场买来,而家具的原产地在广东广州。
在利比亚街头,冲我们喊“China”、甚至“你好”的人不在少数,然而愿意停住脚步,与我们细心沟通的人并不多。
记者只是在宾馆外闲逛,却意外地碰上了晓拉拉。这位在中国工作了十年的班加西人,一见到我们就问:“China?Chinese?”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开始用中文与我们交流:“啊!中国人!你好!我在中国工作。”
随后,他带着我们参观了两个加工厂,都生产一次性纸杯。厂房均是一百平米左右,密集地摆放着生产机器、办公桌椅和已经包装好的一箱箱纸杯。每箱纸杯有1000个,售价20第纳尔。而这个价格已经保持20年没有变了,尽管他的工厂是现在班加西唯一还在运作的纸杯生产厂。
和晓拉拉相比,他的哥哥纳比尔·侯赛因更有气场,除去更为宽泛的身形,后者的声音明显要浑厚得多。然而,他并没有与其姿态所对应的颐指气使,相反,总是把“人民”挂在嘴边。
就拿纸杯价格来说,20年不变并不奇怪,然而,作为现在班加西唯一的纸杯制造者,他完全可以抬高售价,获得更多利润。然而,侯赛因却几乎以一种义正词严的语气反问:“我为什么要抬高售价?我是为了我的人民和国家生产!”
作为石油生产国和出口国,利比亚不可谓不富有,但很显然,它的财富并没有转化为城市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所以,侯赛因希望,新的政府能够把人民放在首位。
在晓拉拉的手机中,存有一张与中国姑娘的合影,虽然后者戴着墨镜,但从其姣好的身材和时尚的卷发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我们不禁八卦地问道:“这是你女朋友吗?”
他赶紧摇摇头,说,这是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广州人,她为他只提供家具和友谊,而非浪漫的爱情。对于未来,晓拉拉说:“If I marry,I will find a Chinese girl。”(如果我要结婚,我想找一个中国姑娘。)